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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教士、森林、自由(1/2)

万物的第一法则,乃是保存自己,生活下去。您播种的是毒芹,却希望看到麦穗成熟。

——马基雅维里?

这个庄重的人继续发言,显然他熟悉情况,他的声调温和而有节制,令于连很是喜欢,他陈述了下列重大事实:

“一,英国没有一个基尼可以帮助我们,节约和休谟哲学在那里非常时髦。就是那些圣者也不能给我们金钱。布鲁汉姆先生反而会嘲笑我们。”

“二,没有英国的金钱,顶多只能让欧洲的国王为我们打两仗,可是两次战役对付不了小资产阶级。”

“三,法国必须组织一个武装政党,否则欧洲的君主国家连这两次战役也不敢冒险去打的。”

“还有第四点我敢向你们建议的便是:

没有教士,法国便不可能成立武装政党。先生们,我大胆地向你们指出这一点,因为我可以向你们证明。你们必须把一切都给予教士。”

“因为他们日夜忙于处理他们的事务,受极富才智的人指导,这些人远离时势风潮,距你们的国境有三百里之遥……”

“啊!罗马,罗马!”房主人叫了出来。

“是的,先生,罗马!”红衣主教自豪地答道,“不管您年轻时流行过怎样巧妙的笑话,我敢大胆的说,在一八三零年,只有罗马领导下的教士才能够有资格对老百姓讲话。”

“五万名教士,在他们的首领指定的日子,说出同样的话语。这些教士的声音,比世间任何的歌词歪诗,更能打动老百姓。而说到底,士兵毕竟是从老百姓中来的。”(这个人的讲话激起了一阵喃喃低语。)

“教士们的才智胜过你们,”红衣主教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,“为了在法国建立武装政党这个主要目标,你们采取的一切步骤,我们都已经采取过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便引述事实,诸如谁送了八万条枪到旺岱去的,等等,等等。

“教士如果没有森林,便什么都没有。一遇到了战争,财政部长便会写信给他的办事人,告诉他除了给本堂神父的钱之外,别的一概免除。事实上,法国信的不是神,而是战争。谁给她战争,谁就会声名鹤起。因为打仗,俗话说,就是使耶酥会的教士们挨饿;打仗,就是把那些骄傲的怪物——法国人,从外国干涉的威胁下解放出来。”

红衣主教的话大受听众欢迎……“德·奈瓦尔先生,”他继续说,“应该离开内阁,他的名字实在是个无谓的刺激。”

听到这句话,所有的人都挺身站起,一齐开口讲话。“我又要被遣出去了。”于连想。但是那个聪明的主席却早已忘记了于连的存在了。

所有的眼睛都投到一个人身上。这人于连认得,正是首相德·奈瓦尔先生,于连曾经在德·雷斯先生的舞会上见过他。

混乱达到了极点,恰似报纸谈到议会的情形时所说的。足足乱了一刻钟,才又勉强恢复平静。

这时德·奈瓦尔先生才站起来,拿着一副使徒的腔调说道:

“我绝不向你们保证,说我不贪恋首相的职位。”

“看来事实可以证明,先生们,我的名字使一些温和派反对我们,从而加强了雅各宾党人的力量。为此我愿意辞职。但是天主的意旨,只有少数人才可以看见。”他说话时,将眼睛盯着红衣主教。“我负有一个使命,上天对我说:你或者上断头台,或者重建法国的君主制度,而一这点,先生们,我将要做到的。”

他讲到这里,嗄然而止,重又坐下,屋子里一片静寂。

“真是一个好演员。”于连想。殊不知这一次又和往常一样错了,将别人想得太过聪明。德·奈瓦尔先生经历了一夜热烈的辩论,尤其是受了辩论时的诚肯态度的激励,此时对他的使命实在是深信不疑。此人有的是勇气,却非头脑。

在这句动人的豪语“我将要做到”之后,一片静寂中,又悲壮,不禁令人深受感动。

讨论继续进行,越来越热烈,而且越来越幼稚得令人难以置信。“这些人会派人毒死我的,”于连有时禁不住想,“他们怎么能够当着一个平民说出这些话来?”

两点的钟声响了,讨论仍在继续。房主人早已睡着了。德·拉木尔先生不得不按铃叫人更换蜡烛。首相德·奈瓦尔先生在一点三刻时退席离去。他曾仔细地从他身旁那面镜子里研究于连的相貌。他这一走,众人都感觉轻松不少。

仆人更换蜡烛的时候,穿背心的人向他身边的人低语道:

“鬼才知道这个人会向国王说什么。他可能说我们很可笑,毁掉我们的前途。”

“应该承认,他上这儿来,真是自负得可以,甚至可以说是厚颜无耻。没做首相之前,他常来这里,但是一旦做了首相,便什么都变了,个人兴趣也都没了,他自己也应该感到这一点。”

首相刚出去,拿破仑手下的将军便已阖上了眼。此时,他谈他的健康和他的旧伤,看了看表,也走了。

“我敢打赌,”穿背心的人说道,“这位将军是去追赶首相了,向他道歉说不该到这里来,而且说他在领导我们。”

半睡半醒的仆人已将蜡烛换过。

主席说道:“先生们,我们继续讨论吧,请勿再彼此辩驳。要知道,四十八小时之后,我们外边的朋友就要阅读这个报告。刚才遍谈各部部长。现在德·奈瓦尔先生已经走了,我们可以直说,部长关我们什么事?他们将来还是要听我们的。”

红衣主教巧妙地微笑,以示赞同。

“据我着来,没有比总结一下我们的情况更容易的事了,”年轻的德·阿格德主教激动地说道,勉强压抑住极端狂热的宗教主义凝聚成的烈火。此前他一直沉默着。于连见他起初的眼神柔和,在开始讨论的第一小时里才活跃起来,此时,他的心灵则像维苏威火山的岩浆一般四下喷涌了。

“从一八零六年到一八一四年,英国始终犯一个错误,”他说道,“那就是不出来直接对拿破仑本人采取行动,以至让他封王赐爵,登基为帝,至此,天主赋予他的使命便已终结,除了将其毁掉,别无其他用处。《圣经》上不只一处教我们如何铲除暴君。”(接下来引用一大段打丁文。)

“先生们,今天应该毁掉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整个巴黎。全法国都效法巴黎。在每个省建立一支五百名士兵的队伍又有什么用处?这是一件冒险的事情,而且永远不会休止。何必要把法国和巴黎自己的事情混为一谈呢?是巴黎自己用它的报纸,它的客厅制造了这个灾祸,让这个新巴比伦灭亡吧。”

“必须结束教会和巴黎之间的冲突。这场灾祸也牵涉到宫廷的世俗利益。为什么在拿破仑的统治之下,巴黎连一声也不敢吭?去问一问圣罗克的大炮吧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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